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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刘敏慧

编辑| 昭明

“粪便”，通称秽物，人羞于启齿、谈而色变，然而在农民眼中，这是能够增长土地肥力的“软黄金”，在商人眼中，这也是能够令其大赚特赚的“灵丹妙药”。

宋代有本小说叫《清波杂志》，讲淮南的虾米深受开封府民众的喜爱，但是淮南路途遥远，即使用沾了水的草席裹好运输入京，到了开封虾米也会变得枯萎焦黑，全无鲜味。

此时商贩往往会用粪便浸泡虾米，只要一晚上就能够使其“红润如新”，清洗干净以后卖给各大酒楼、富贵人家，赚得盆满钵满，由此可见，粪便的作用确实繁多，君不见韩国盛行的屎酒，就是取自6岁孩童的粪便发酵而成，据说有治病强身的作用，还是他们的传统饮品。

到了现代，粪便被开发出了更多的作用，比如新加坡就建立了一家特殊的粪便银行，真正实现了粪便的存取自由。

世界第一家粪便银行

世界上最早的粪便银行成立于2012的美国，创立者马克·史密斯，出身麻省理工学院，粪便银行成立的初衷，是为了应对难辨梭形芽孢杆菌。

这种病菌又有一个别称，叫做艰难梭菌，是一种厌氧性细菌，因为这种特质，因此广泛生活在通常处于无氧状态的生物肠道和粪便中，蕴含三种毒力因子，起到干扰肠道细胞、使其丧失基本功能的作用，不仅能够引起伪膜性结肠炎，也会造成病人的腹泻症状，严重致死。

通常情况下，暴露于体外的艰难梭菌能够使用抗生素杀死，但医用酒精无法对其进行有效的消毒，但人类战胜艰难梭菌的道路仍旧十分坎坷，每年因感染这种病菌致人死亡的概率年年攀升，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由于药物学的发展，抗生素的广泛应用，导致菌种对于抗生素有了极强的耐性。

举个例子，日常我们感冒、咳嗽、发烧，第一时间就会想到通过药物的方式缓解身体的不适，甚至病情痊愈也要继续服药几天“巩固巩固”，正是因为这种错误的习惯，导致抗生素在人体内大开杀戒，无论是有益的菌种还是致病菌，都被全数杀光，此时抗药性强的艰难梭菌，自然可以乘虚而入，导致人体出现严重病变。

美国死亡人口中的14000人都是死于艰难梭菌的感染，因此，马克·史密斯认为，想要遏制艰难梭菌的高死亡率，还要从它的根源下手，因此他展开了对粪便的研究，认为健康粪便移植术能够有效治疗艰难梭菌感染患者。

健康粪便从哪里来？自然是从健康的捐赠者中产生，然而，寻找健康捐赠者、请求他们捐献自己的粪便，在粪便能够治病这个概念还没有普及前，即使教养再良好的绅士面对这个请求也要骂一句“神经病”，用中国的一个名词来表示，就是说，马克必须要做好成为“掏粪男孩”的准备。

因此粪便银行应运而生，这是一家非营利性质的特殊“银行”，银行规定的捐赠粪便者，年龄需要在18-50周岁之间，排便情况正常且具有规律性，一次排便就能获得40美元的报酬，这些粪便会被收集起来存储于-80℃的冰柜中，面向全美的122所医院开放售卖，一份样本售价250美元，可以治愈五名患者。

不得不说，这种疗法的确十分有效，并且见效极快，通过粪便移植术，很多患者恢复了健康，马克的粪便银行大获成功。

新加坡的粪便银行

2019年，新加坡肠胃病学家王大卫开始筹备组建一家粪便银行，2022年6月，AMILI在新加坡正式开业，这也是东南亚的首家粪便银行。

AMILI和马克的粪便银行有着同样的目的——利用粪便治愈病人，不同的是，在收集样本的基础上，AMILI还开发出了存取一体化功能，主要业务范围如下：

1、粪便存取，在通过检测后确认客户身体健康，粪便菌群健康的情况下进行采集储存，分量由客户指定，根据客户需求可用于捐献和疾病自用；

2、兼具医院功能，可以在银行内实现粪便移植，观察预后；

3、进行健康监测，合理膳食调节等身体健康计划制定。

也就是说，这是一家营利性质的银行，梦想通过捐献粪便赚钱的“捷径”走不通了，从某种角度而言，这是专为中产阶级以上进行服务的特殊银行，在存储方面，粪便银行和某工厂进行了合作，粪便样本在冷柜存放十年就需要支付5500美元。

此外，健康监测、计划制定、粪便移植也都是需要收费的项目，且费用高昂，如果把粪便看做一种特殊的货币体系，这套银行营利流程，实际上就和普通货币银行的定期存储、基金购买、理财服务等等没有区别。

看到这里，可能很多人都疑惑不解，粪便是每个人都会产出的，需要的时候随便找个健康的捐赠者不就可以了吗？新鲜的总比冷冻的效果要好吧？

这个有味道的问题还是把粪便的功能想的过于简单了，为何粪便银行能够正常运转，最根本的原因在于“特殊性”和“唯一性”。

举个例子，就像人的血型分为多种一样，不同人对于菌群的耐受程度、菌群的生长、健康程度都是各不相同的，并不是说病人可以任意移植任何健康人群的粪便就能恢复，相反，如果随便移植，导致自身菌群被破坏，严重者甚至会直接死亡。

这也是AMILI开办的原因所在，其创始人在面向社会宣传时曾公开表示，年龄越小储存粪便效果越好，因为肠道微生物的生长环境随着人的年龄增长会有很大程度的变化，幼儿时期的粪便和老年时期的粪便菌群含量和健康程度也会有很大的变化，因此提前存储对于健康者而言，是很重要的自救行为。

笔者想起一名网友在专家留言下的自嘲，专家说，“20-29岁这个阶段的女性是生育能力最强的。”

网友说，“这个年龄段捡垃圾手速都要快人一步。”

话糙理不糙，青年时期的身体充满无限的活力，甚至粪便这种秽物都比老年时期能量充沛，因此，想要使用粪便治疗疾病，储存宜早不宜迟。

粪便移植术的前景

通过粪便治疗艰难梭菌，治愈率高达92%，在粪便银行诞生的最初，的确拥有巨大的前景。

上文中，我们提到美国的粪便银行以40美元价格购入样本，250美元价格卖出样本，或许有人会产生疑惑：就这样还不算是盈利？这可以说是暴利了！

殊不知，想要采集一份合格的粪便样本，是一项复杂、精密的工作，银行要赚250美元，首先要付出1000美元，且录取率只有2.8%左右。

上个大便就能赚钱，捐献者自然趋之若鹜，而银行也有自己的筛查手段，首先，所有报名的捐献者需要填写一份调查问卷，这份问卷由专家组出题，合计120道题目，内容包含既往病史、近期服药情况、日常生活习惯等等。

问卷筛查结束后，捐献者会被带到检查室，进行粪便、血液、传染病的多种筛查，确保身体健康，符合捐献标准，这一套流程下来就要1000美元，随后要在确认录用后的两个月内频繁排便，每周捐献至少4次，每次样本录用都会获得40美元。

这样采集出来的粪便经过简单处理，冷柜保存，可以在六个月内完成自己的使命，医院采购样本进行艰难梭菌患者治疗，效果十分显著。

粪便移植术也是一种对生理、心理的双重考验，患者要在结肠镜或管道的帮助下，使粪便输入身体内，一般医生会通过插鼻管的方式将粪便导入患者的小肠，这个过程充满痛苦，但健康的粪便会很快在人体中形成有益菌种群落，化解生命危机，见效极快。

数据显示，通过粪便移植术恢复健康的患者，较通过传统治疗方式的患者至少节省了2万美元，不过传统的粪便移植术确实会给患者造成极大的生理、心理负担，因此后来研究人员又研发了粪便药丸，将健康者粪便做成口服的形式，也能缓解艰难梭菌感染的患者症状。

随着时代的发展，粪便银行的功能逐渐被各种药物治疗方式取代，2021年，马克创立的粪便银行在美国宣告破产，但新加坡的粪便银行又站了起来。

一些生物学和流行病学家十分看好这个项目，他们认为，美国粪便银行的破产原因是非营利性质，其实粪便拥有无限的潜力，一旦粪便银行的营利性质能够得到保证，未来科学家将会从粪便菌落群中有更多的发现，粪便的作用是很多药物无法替代的，这对于患者而言是个福音。

“粪便和新生儿脐带血的原理差不多，在未来，自体储存粪便拥有无限的潜力，甚至能够治疗人体的自身免疫性疾病。”